本就没有伤口。
我才发现祁煜的眼神黯淡无光。
我一只手捂着嘴，死命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铁锈味在我嘴里弥散，我赶紧舔了舔嘴上伤口的位置，不让血液流出，我现在一滴血都不能白流。
我揉了揉自己的脸，试图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祁煜，身体好了就别老是赖在床上了，你多动动。”
“好。”祁煜点了点头，从床上起身。
我伸手想要去扶他，又克制住了自己，祁煜并不想让我知道他眼睛看不见了。
我问他：“祁煜，你要去哪里？”
“去画室，你不是快生日了吗？我给你准备了一幅画，这可是天才画家祁煜的作品，绝对是你收到的礼物中最宝贵的吧。”祁煜扬着头，一脸傲娇。
“对对，我真的是三生有幸，才遇到一个天才画家男朋友。”我的眼泪早已经抑制不住地往下流。
我看着祁煜神态自若地往画室走去，再也没有力气支撑，直接瘫倒在地上。
对一个画家而言，最残忍的就是让他失去眼睛了吧，他曾经见过世界上最美的颜色，而那些曾从他的画笔下流淌出的色彩，现在却只能在记忆中模糊地闪烁。
但祁煜，我说过，你会所求皆如愿，所行皆坦途，多喜乐，常安宁。
我抹了抹自己的眼泪，出门去找阿婆。
“阿婆，为什么我明明按照你告诉给我的方法配药了，祁煜却失明了？”我拉着她，有些痛苦地问。
阿婆之前告诉我，祁煜身上的诅咒只能由我破开，因为在很久以前我曾经和祁煜签订过契约。
我需要按照阿婆的药方，每次再倒入半碗我的鲜血作为引子让祁煜服下。
阿婆挥开我的手，因为连续多天的放血，我的身体很虚弱，直接倒在地上。
阿婆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你还记得答应过我的事情吗？”
我点了点头。
“祁煜现在靠你的血才能慢慢好转，可后面你的血的作用会越来越削弱，如果你想让祁煜完全恢复，就要把你的心脏给我。”我听见阿婆说。
我的心脏？
我按住心脏的部分，它在扑通扑通地跳着。
“你是女巫吗？”我问她。
童话里只有恶毒的女巫才会以这种条件作为交换来破除诅咒。
阿婆摇了摇头，“事到如今我也不隐瞒了，我其实是祁煜的族人。”
“族人？”我惊呼，阿婆也是人鱼？
我看到阿婆身上若隐若现的鱼鳞，果然！
阿婆对我讲了一个漫长的故事。
故事里我是拯救搁浅人鱼的人类，祁煜就是那条人鱼，如童话故事般的相遇，我们渐渐相爱了。
可是，我是人类，人类总会有死去的一天，尽管人鱼可以活死人，肉白骨，身上流淌的血可以延年益寿，但对于人类自然规律的寿命终结却无法改变。
拥有王族血脉的祁煜在我即将离开的时候以未来海神的名义同我定下了契约，约定我们要生生世世在一起，并将他的心脏送去了我的胸口。
“可是，祁煜明明有心脏。”
阿婆的故事差点让我以为我在看话本。
“那是因为祁煜送给你的那颗心脏是属于海神的心脏。”阿婆解释道。
海神的心脏？我摸着心脏，可是这么多年它并没有和其他人的心脏有什么不同。
阿婆接着说：“所以为了救他，你必须要用我送给你的海螺将心脏剜出来，我再重新送回给祁煜。”
“为什么要用那个海螺？”我问。
“因为我送给你的海螺里封印着祁煜的歌声，含有他的力量，只有这样才能把属于海神的心脏引出来。”
阿婆说因为爱上了人类，祁煜想把自己的鱼尾变成人类的双腿，为此他以自己的歌声，血液，颈侧最柔软的鳞片为代价换取了一瓶变为人类的魔药。
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来白沙湾的第一天会遇见怪事，为什么他看向我的眼神充满悲伤，为什么他说不喜欢等待，为什么他说自己唱歌不好听，为什么他颈侧的鳞片是黯淡的…
我的眼泪再次落下。
阿婆用一个小瓶子把我的眼泪接住，她说真爱的眼泪也是解除诅咒的引子。
我没有理会阿婆的动作，我只知道我必须救祁煜。
“阿婆。”我又扯住阿婆的手，“祁煜的诅咒就是研究所的老板下的，祁煜会不会…”
阿婆打断我的话：“你放心，解除诅咒的人鱼不会再次被诅咒，况且，你以为，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一直没有人来抓祁煜。”
听到阿婆的话，我才松了一口气。
阿婆在我离开之前，告诉我，唯一的救祁煜的机会就在三天之后月圆时分。
三天之后？我愣住了，那天正好是我的生日。
我苦涩地笑了笑，也算幸运，我还可以和祁煜过我们相爱后的我的第一个生日。
这三天里，祁煜依旧在我面前表现出很正常的样子。
他除了休息，就一直待在画室里完成要送给我的那幅画像。
我看着他不厌其烦地重复摸颜料再洗手的动作，然后才渐渐开始给画上色。
后来我知道了，其实不同颜色的颜料，它们的触感也不同，白色、黄色的湿润稀松，黑色、蓝色的干涩粗糙。
就这样，我偷偷地看着祁煜以这样一种方式完成了这幅画。
画上的人很美，我很怀疑我真的有这么美吗？
站在镜子前，我发现我的头发很稀松，不知为何，取血后，我的身体开始变得很差，头发掉的厉害，脸上也开始长皱纹。
我好丑，幸好祁煜看不见这么丑陋的我，就让祁煜记忆里的我一直是画上那么美吧。
我笑了笑，感觉到一颗牙齿突然松动。
我意识到，原来是我的生命正在流失。
……
生日那天，我打开了一直关机的手机，妈妈的，朋友的，同事的来电显示立马弹出。
我